我们这个时代的“遗弃诗”
曾念长
诗人面对他们的时代,要么出世,要么入世。这是古已有之的普世经验,诗人不过是这种经验的特殊的记录者。故而有“出世诗”,有“入世诗”。在“出世诗”中,又有一种书写“遗弃经验”的传统,在古今汉诗中谓为大流。从屈原到陶潜,从李白到苏轼,他们都是富有“遗弃感”的诗人。似乎这是一个悖论:遗弃者,往往置身于时代主流之外,却又创造了属于自己的“主流”。所谓遗世而独立,大意如此。今天的诗人,更是应该真诚地面对我们这个时代的“遗弃经验”。因为从骨子里讲,诗人是这个时代的“遗弃者”,是消失在时代大潮之中的人。(当代诗人是自我遗弃的主体,因而不是“被遗弃者”)他们的诗,如果不能有效言说这个时代的“遗弃经验”,终究将成为这个时代的精神缺失。因此,我愿意与各位分享我最近的阅读偶得,听听遗弃者的声音。
我之所以说“听遗弃者的声音”,而不是“看遗弃者的诗”,是因为我意识到遗弃者往往关闭了自己的视觉世界,却让声音的感觉变得敏锐异常。也就是说,遗弃者发展了一种“声音的诗学”。据说李贽有一个怪癖:自己不阅读,而让助手朗诵以省目力。李贽就是他那个时代的遗弃者啊。张执浩有一首题为《蘑菇说木耳听》(《人民文学》2013年第5期)的诗,关乎的就是“声音的诗学”。“一只蘑菇与一只木耳共一个浴盆”,它们从瘦子变成了胖子,就像这个时代的GDP一样,有着饱满的神情。但诗人借助声音的系统,进入了它们的内心世界:“蘑菇和木耳都想回神农架”。神农架,那是个传说有野人出没的地方,是遗弃者向往之所在。在同期发表的另外几首诗中,张执浩同样写出了自己对声音的敏感。“凭声音去猜测鸟的身份很有意思”(